印花税法施行为稳经济稳预期注入动力

李平

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九次会议表决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法》，将于2022年7月1日起施行。印花税由暂行条例上升为法律，显示出我国落实税收法定原则和完善现代税收制度的步伐加快。印花税法施行将给经济社会带来积极而深远的影响，特别是在全国稳定经济大盘新形势下，将为稳经济稳预期注入动力。

印花税年纪“老”，与现代生活息息相关

印花税是世界现存最古老的税种之一，诞生于1624年的荷兰。最初收缴是用刻花滚筒在应税凭证上印上带有特殊花纹的戳记，故此取名“印花税”。当下在我国提起印花税，老百姓(34.080, 1.10, 3.34%)可能最先想到的就是证券交易卖方应当承担的千分之一税率的印花税，并常常将之与其他国家的证券交易税相提并论。其实准确来说，在我国，证券交易印花税只是印花税这一税种的一个税目。

我国印花税是对书立应税凭证、进行证券交易征收的一种行为税，其中对各种合同、产权转移书据、营业账簿等应税凭证征收的税，可以称作凭证印花税；对证券交易所交易的股票和以股票为基础的存托凭证征收的税，可以称作证券交易印花税。对于凭证印花税，由于人们认为凭证单据上由政府盖印，就成为合法凭证，在诉讼时可以有法律保障，所以被广泛接受。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经济法制的健全，依法书立经济凭证的现象愈来愈普遍，凭证印花税征收范围也越来越广泛。例如，合同是现代经济活动和经济交往中最常用的重要法律文件，只要书立合同，无论是正式合同，还是具有合同性质的其他凭证，都需缴纳印花税。股民朋友常说的印花税，指的是证券交易印花税，自1990年以来经历了多次调整，证券市场对印花税的调整变化存在一定的敏感度。2021年我国证券交易印花税收入2478亿元，同比增长39.7%，增长迅速。

印花税规模“小”，其功能作用并不小

从收入金额来看，印花税是一个“小”税种。2021年我国印花税收入为4076亿元，占税收收入总额的比重为2.36%，在18个税种中排名第8位，远远低于增值税、消费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等主要税种占税收收入总额的比重。

印花税虽然规模小，但是它的功能作用并不小，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筹集财政收入。印花税征收面大、税源广，广集资金，积少成多，可为政府财政收入积极做贡献。从1988年恢复征收到2021年，我国印花税累计收入已经超过3.3万亿元。二是监督经济活动。印花税的征收既有利于配合各种经济法规的实施，加强经济合同的监督管理；也有利于税务部门以合同凭证管理为契机，加强对货物劳务税、所得税等主体税种的税源监控。三是调控国民经济。证券交易印花税能够改变证券市场交易成本，是政府对证券市场进行调控的政策手段之一。随着我国资本市场日益活跃，证券交易印花税在政府财政收入中的占比越来越高，对市场的调控作用越来越显著。四是培养纳税意识。印花税实行由纳税人自行计算应纳税额、自行购买印花税票、自行贴花并销花的缴税方式，有助于培养纳税人自觉纳税的意识。五是体现文化价值。税务部门监制的印花税票不仅外表精美，而且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折射出不同时代的政治、经济、税收制度状况和社会演进，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教育意义，逐渐成为一类颇具收藏意义的艺术品。

印花税法律“新”，其实施意义深远

印花税法是新中国第一部关于印花税的法律，相较于以前的暂行条例，印花税法的法律地位更高，内容更完善，必然对我国经济社会产生深刻影响。当前全国稳定经济大盘急需政策组合拳，印花税法正式实施将为稳经济稳预期注入动力。

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印花税法在保持原有政策优惠的基础上，适当简并税目税率，减轻税负，例如取消对权利、许可证照每件征收5元印花税的规定，降低承揽合同、建设工程合同、运输合同和部分产权转移书据以及营业账簿的税率，呼应了当前减税降费的政策导向，有助于降低企业交易成本，激发市场主体活力，稳定经济大盘。

稳定市场主体预期。印花税法将税制改革、减税降费的经验做法制度化、固定化，增强了印花税法律制度的科学性、稳定性和权威性，有助于降低企业对未来预期的不确定性。证券交易印花税被纳入征收范围，可消除市场对单独设置证券交易税的顾虑。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调整权由行政机关调整至立法机关，有利于保持税率稳定，稳定资本市场预期。印花税法对国务院可以减征免征的范围和要求规定更为具体，增强了税法的确定性，有利于稳定市场主体预期。

推进税收治理现代化。印花税法使得我国现行18个税种中有12个税种上升到法律层级，是我国税法体系建设的又一大进展，有助于推动税收法定进程。印花税法总体上维持原有税制框架不变，根据实际情况对税目税率适当调整，明确计税依据、纳税期限和纳税地点，新增印花税扣缴义务人，有助于推进现代税收制度建设。印花税法取消暂行条例中轻税重罚的传统做法，统一按照印花税法和税收征收管理法的规定征收管理，有助于加强税收征管规范化，加快税收治理现代化。

（作者系国家税务总局税收科学研究所副所长）

翟继光

印花税是一个古老的税种，自1624年在荷兰开征以来已有近400年的历史。印花税之所以能被各国普遍接受，就是因为它是一个公认的优良税种，具有税基广、税率低、税负轻、纳税方便且看得见等优点。

新中国自1951年开征印花税以来，其征税依据一直是国务院制定的行政法规。2021年6月1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法》，这是我国落实税收法定原则的第12个税种。印花税法将于2022年7月1日生效实施。这意味着我国落实税收法定原则第一阶段的任务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印花税的立法任务其实非常重。印花税法的前身是国务院1988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暂行条例》，现在看来，其中很多制度和语言表述已经不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印花税法的制定与实施，对印花税制度作了全面修订，使得我国的印花税制度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印花税的主要征收对象是各类合同，印花税条例制定之时我国尚未制定合同法。合同法出台后，其中的合同类别与印花税条例中的合同类别存在较大差异，印花税条例中关于合同类别的表述比较陈旧。由于纳税人既要根据合同法来签订合同，又要根据印花税条例来缴税，二者规定的合同种类不同给印花税的缴纳与征管带来了麻烦。某份合同到底要不要缴纳印花税，按照什么合同类别缴纳印花税，经常出现争议，也给纳税人和税务部门带来风险。

印花税法的制定与实施解决了这一类问题，其根据民法典对合同类型的最新划分，对各类合同的表述进行了全面修正：将“购销合同”修改为“买卖合同”，将“加工承揽合同”修改为“承揽合同”，将“财产租赁合同”修改为“租赁合同”，将“仓储保管合同”修改为“仓储合同”和“保管合同”。

印花税条例由于制定较早，并未规定“融资租赁合同”需要缴纳印花税，《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融资租赁合同有关印花税政策的通知》（财税〔2015〕144号）弥补了这一漏洞，但由于无权直接增加税目，只能暂按“借款合同”税目征税，这就产生了名实不符的问题。印花税法及时弥补了这一缺陷，增加了“融资租赁合同”这一税目，不再将融资租赁合同划入借款合同。

印花税条例并未规定对“证券交易”征收印花税，我国自1990年开始征收证券交易印花税，目前其收入已经占印花税全部收入的一半。此前，证券交易印花税作为“产权转移书据”税目下的特殊交易征收。印花税法直接规定了“证券交易”这一独立的税目，而且将其与“合同”相并列。

印花税法不仅遵循了税基广的传统，也把税率低的特点保留了下来。在与印花税条例所规定的税率持平的前提下，还适当降低了部分税目的税率。如营业账簿的税率从万分之五降为万分之二点五，同时取消了部分营业账簿每件五元的印花税；运输合同、承揽合同和建设工程合同的税率由万分之五降为万分之三。

印花税条例规定的“三自”纳税法（自行计税、自行购花、自行贴花并注销）自成体系，具有鲜明的特点。但随着合同的电子化，粘贴印花税票的纳税方法越来越不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在印花税法起草过程中，甚至曾有专家建议取消印花税票。为了让这一古老的税种在数字化时代仍能保持自身传统特色，印花税法在保留粘贴印花税票方式的同时，允许“由税务机关依法开具其他完税凭证的方式缴纳”，可谓实现了传统与现代的有机融合。

电子商务时代还带来了电子合同是否属于合同的问题。《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印花税若干政策的通知》（财税〔2006〕162号）明确规定合同包括电子合同，印花税法规定“个人与电子商务经营者订立的电子订单”免征印花税。这意味着，电子合同应当依法缴纳印花税，但个人与电子商务经营者订立的电子订单除外。这一制度设计既鼓励了电子商务的发展，又将电子合同纳入了印花税的征税范围。

印花税法最大的亮点在于明确规定了证券交易印花税的税率为千分之一，而且仅对出让方征收，不对受让方征收。证券交易印花税自诞生以来就是调控证券市场的重要工具，对市场影响较大。证券交易印花税最高税率曾达到千分之六，而且是双向征收，综合税率为千分之十二。印花税法的制定与实施起到了减轻税负、稳定市场预期的作用。

印花税虽然是一个小税种，但它在社会经济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在发挥作用，印花税法的生效实施将确保印花税充分发挥其优良税种的作用，为经济社会发展保驾护航。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中国法学会财税法学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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